外出
貝斯的名字來自古代語,一種用水潔淨自己的行為,也或許包含著對未來世界的期盼。
在她的世界,水資源的匱乏是人類所面臨最嚴峻的困境,自從由瘟疫所引發的戰爭之後,人類便蝸居在少數免於污染、疾病的淨土,所有的資源都彌足珍貴,必須經過謹慎的計畫後才能使用。
很久以前,游泳被認為是學生成為社會一份子之前,應該具備的技能,但在這個時代,卻有如天方夜譚一般。
即將畢業的她,在學校裡頭主修的是水資源的搜尋以及永續利用。可惜的是,無論貝斯對於所學的內容多有熱情,她的專業在這個時代都不受重視。
她在畢業前一天,向教授提出了「外出」的申請。
「外出」這件事情,代表的是離開自己從小呵護、養育著自己的淨土,前往被認為是人類無法居住的區域自力更生。
更重要的是,為了其他同胞的安全,「外出」的居民永遠不能夠回來。
一輩子熟讀兩百年前所繪製的世界地圖的老教授,嘆了口氣用雙手闔在申請書上頭,同時遮住了自己以及貝斯的目光。他透過圓形的眼鏡鏡片,用被皺紋層層包圍的小眼睛注視著她。
「要知道,無論你有了什麼發現,我們都不會知道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你很聰明,說不定是我這幾年最聰明的一個學生,要不要繼承我的位子,把你的知識傳給後代?」
貝斯吸一口氣,關懷的溫馨以及眼角溫熱的淚水幾乎讓她答應了下來。但她搖搖頭,歉然的對著教授微笑。
「十四歲以後,我所認識的世界是您所描繪的。現在,我想看看外頭的世界。」
教授點點頭,揮手示意貝斯離去。
幸好貝斯是個孤兒,這個時代的每個人都是孤兒,所以在下定決心的時候,不會受到親情所牽累,能夠堅毅的活出自己人生的面貌。
她清楚知道,「外出」的申請被接受後,自己將面臨怎麼樣的命運。
她過往人生所累積的財產、負債將被結清,接著無論是否有親友送別,自己都將由專業的送行人看顧著,進行針對外面環境的適性測試。
說來簡單,就是飲用並且用外頭未經淨化過的水淋浴。如果貝斯能夠撐過這關,她就能在外頭的世界盡情探險,並且無條件享有每月一次的空投的資源補給。
有些人說,送行人並不是人類,至少不適合貝斯相同的人類,而是那些被遺留在淨土之外,適應了嚴重的污染、瘟疫之後的人種。牠們雖然有著強韌的生命力,但卻缺乏科學與美感的教育,就某個標準而言,並不夠格被視為人類對待。
在有著挑高屋頂的淋浴間,貝斯看到送行者緊張的抽了口氣。
對方用長了厚繭的雙手摘下面具,露出只有歷經風霜才能獲得的堅毅臉孔。
「歡迎你,我親愛的孩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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